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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没指望了!眼睁睁看着失业大潮涌进这里—杭州五十五岁"单王"猝死街头外卖骑手遭遇拷问社会外卖骑手深度报道

2023年3月20日,外卖骑手在北京一家超市外等待订单。

美联社

近日,一位五十五岁的外卖骑手在杭州街头晕倒去世,再次引发中国互联网上关注这一劳工群体遭遇的舆论波澜。外卖骑手待遇低、压力大,还无处维权,类似事件的背后有什么制度性的成因呢?

 

快一周了,这位猝死的五十五岁外卖骑手的生命信息仍然以无名的方式飘在巨量信息的网上,眼看就要被淹没。

9月6日,他的尸体在杭州街头被发现后,媒体出动了,事发地的杭州市余杭区闲林街道办事处也发了通报。但他姓甚名谁,具体死因是什么,以及家庭情况等等,人们仍然无从得知。只是网上有人因他跑单勤勉,称他“单王”。

但这位“单王”的背后是一千三百万的中国外卖骑手群体,这一事件拷问的是庞大骑手群体的遭遇。而近年中国经济下行,就业市场压力倍增,事件本身也映射出普通人在这种社会状况下的就业无奈。

杭州市余杭区闲林街道办事处发布的情况通报(余杭区闲林街道办事处)

无名的"单王"

目前身在美国的陆乾坤已经摆脱了没日没夜跑单的那些日子,但在看到“单王”猝死的消息时,他依旧语带绝望,“外卖员猝死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这并非个例,我认为在每一个城市,这种外卖员猝死的事情也是经常性发生的;如果是放在全国,至少是以10万为单位的。”

在谷歌的搜索结果中,可以很容易查到近几年中国媒体对于外卖员猝死现象的报道:2024年1月,2023年2月,2022年9月,2021年1月......这个日子可以一直往前数。但外界无法得知猝死外卖员的准确统计数据。

在媒体以及网络社媒上,对这些猝死外卖员的描述有年届50的,也有20几岁的,但比较一致的特征是跑单数量多,时间长,休息少,压力大等等。

年届40的陆乾坤原先在安徽合肥做轴承生意,2019年底疫情爆发前后,生意失败。为了养家,2020年10月开始,陆乾坤去美团、饿了吗和达达等几家外送平台做起了骑手。有一段时间,陆乾坤每天要跑15、6个小时,“早餐3个小时,午餐3个小时和晚餐3个小时,这是我们常规的工作时间,大概是10个小时;其他的时间,别人在休息,你如果不休息,你就要去工作,这就是15个小时的来历。”他说,15个小时还算说得少的,很多人从清晨一直干到深夜夜宵的时候。

据澎湃新闻网的报道,9月6日猝死的这位55岁骑手,经常一天只睡3、4个小时,有时早上6点开始,一直跑单到凌晨3点。这似乎是一些外卖员送单时间的常态。

中国影片《逆行人生》讲述了一位中年程序员被裁员后因年龄因素被排除在白领工作之外,因而被迫进入外卖行业以维持家庭生计的故事。(路透社

"四个轮子"的电瓶车

除了工作时间过长,交通事故也是对外卖骑手构成健康安全威胁的主要因素之一。

2021年过年期间,陆乾坤仍在跑单,“像下雪天,出交通事故,那是比比皆是。电瓶车是两个轮子,再加上我们的脚,那就相当于4个轮子在地上摩擦,”他说,冷或热都不算问题,下雪天打滑出事故才是要命的事情。就因为这样的原因,陆乾坤摔过很多次,最严重的一次手臂摔成骨裂,修养了一个多月,期间胳膊都不能动。

据央视网2017年的一个报道,上海市公安局交警总队的数据显示,仅在当年上半年,上海市外卖配送业每2.5天就有1名外卖小哥伤亡。而那时的外卖骑手的数量,还远没有到达如今的规模。

不管是因为事故出现伤亡,还是猝死,这些案例或数据都显示出,外卖骑手似乎在用生命完成速递。

陆乾坤认为,之所以骑手频频出现事故,跟外卖平台的算法有很大关系。他举例说,“他们的时间算法算得特别厉害,平时1个订单可能一般需要10分钟,但如果有一个骑手只用了8分钟,下次平台给出的时间就是8分钟,”这迫使骑手要跑得更快,才能不超时。

如果出现超时,骑手得到差评,会给骑手带来不良的后果,“因为一旦得到差评,首先优质的单子肯定是拿不到了;第二是扣钱;第三就是需要用更多的订单才能弥补差评,”陆乾坤这样总结说。

对陆乾坤们来说,最核心的问题还是收入。送外卖期间,陆乾坤陆续用过3个电瓶车,其中两个是租的,每天租车和换电池的费用就是80块左右,“每天一睁眼先要把这些本钱跑回来,每天的前20个单子基本上就是成本,然后再跑2、30个单子才是今天挣的钱,挣的钱还要去掉生活费,有的时候还要被交警罚款。”在他的账本中,每个月要挣到7000到8000元才能维持自己家庭的正常运转,这才叫挣钱。

陆乾坤在算这些数字时,一再说到“压榨”二字。他认为,外卖平台90%以上的骑手都赚不了什么钱,基本只能糊口。据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皮书数据库网”2023年的调查报告,近五成的外卖骑手月收入在4000-5999元,稍多于六成的骑手月收入在4000-7999元,月收入8000元及以上的只占7%。

无论是平台的挤压,交通的状况,还是家庭生活的责任,这种种因素都给骑手带来很大的压力。陆乾坤感觉,他周围的骑手群体的身体和心理往往都很不健康,“你看现在,很多骑手在遇到小区保安刁难的时候,他情绪失控啊,这就是抑郁的一种;再比如说,电瓶车被交警收缴了,或被城管锁了,他也情绪失控,他就是觉得活不下去了,所以才失控的。”

2019年6月19日,美团外卖员在北京街道边休息时使用手机。(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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